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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dá)日本下礦為奴(四)

來源:濰坊晚報   發(fā)布時間:2023-09-10 14:43:14

昭和礦業(yè)所的礦井(資料圖片)

  劉連仁一行人在青島被押上一艘輪船,到了日本九州的門司,又坐了火車、船,舟車勞頓,輾轉(zhuǎn)到了池田村,被押往明治礦業(yè)公司昭和礦業(yè)所。劉連仁等人被迫下煤礦,遭受非人的虐待。冬天下礦卻被迫光著身子,稀飯能照出人影。勞工們經(jīng)常遭到日本監(jiān)工的毒打,眼睜睜看到中國工友遭礦難而亡,劉連仁暗下決心,逃出這魔窟。

  “死亡隊(duì)伍”到礦山 穿著單衣打掃雪

  劉連仁他們在青島被押上一艘輪船,在海上走了6天,到了日本九州的門司。在這里上了岸,日本人叫他們辦手續(xù)。一個一個問他們是干什么的。劉連仁等人就說是種地的,可日本人偏偏說他們原來是當(dāng)兵的,被俘虜了。日本人從800多個勞工中撥出200人,包括劉連仁在內(nèi),又坐火車、坐船從函館上岸到了北海道,再坐火車到雨龍郡沼田村。

  劉連仁一行人背著可憐的行囊,影子一樣走著,被押往明治礦業(yè)公司昭和礦業(yè)所。火車站的日本鐵路職員把這些中國勞工,稱為“死亡隊(duì)伍”。

  劉連仁他們新來的200人住在宿舍區(qū)一幢大樓的一個通間里,屋里密密地排了四排雙層鋪,每層都挺矮,劉連仁個子高,卻被安排睡下鋪,他坐起來頭就頂著上鋪,睡下來都像沙丁魚一樣一個挨著一個,睡夢里翻身常常會碰著別人。

  北海道的氣候類似中國黑龍江省的北部,天冷得早,也冷得出奇。劉連仁他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進(jìn)入北海道的冬天,常常大雪紛飛。有時候寒風(fēng)凜冽,樹木凍折了,土地凍得“嘎巴、嘎巴”地響著炸開了裂紋。這兒下的雪是雪粒子,像玻璃屑似的發(fā)著光亮,落在身上難以化掉。每家每戶的屋檐上都裝著攔雪板,以免雪下大了,雪塊掉下來砸傷人。但是,雪給攔雪板擋著,會在屋頂上越積越厚,如果不時常打掃,積雪會把房頂壓塌。劉連仁他們初到礦業(yè)所的幾天,被安排的活計(jì)就是上房打掃積雪。

  當(dāng)時,穿著棉的或者皮的衣服的日本人在室外都凍得打哆嗦??蓜⑦B仁他們每人只有在青島發(fā)的一身單軍裝,掃雪的時候,日本人還說軍裝的質(zhì)量太好,不能糟蹋了,就硬逼著給他們換上了一套更薄的衣服,下身是單馬褲和日本式水鞋(大腳趾和中腳趾間是分開的)。穿上這套衣服,站在雪地里像沒穿似的,渾身被凍得如同針扎,大風(fēng)一刮,大伙覺得要凍成冰棒了。上了房掃雪,劉連仁他們打著寒戰(zhàn),十個指頭發(fā)麻,連笤帚都拿不住。有個難友不小心從屋上滑下來,碰壞了窗玻璃,日本人就扒去他的衣服,叫他跪在雪地里,還用鐵棍子把他打得死去活來。劉連仁等人看到這種情景,心里真不是滋味。

  劣質(zhì)飯食數(shù)量少 奮勇抗?fàn)幥蟾纳?/span>

  吃的東西,既少得可憐,也很粗劣。每天,日本人給劉連仁他們一袋半面粉。200人每頓飯算下來,每10個人才攤上0.5公斤。面粉太少,日本人就添上一鍋水煮粥,還摻上野草、蘋果渣、橡子面,甚至有鋸木屑。分的時候,每人只給一碗能照得出影子的稀粥。喝完了,大伙覺得像沒吃東西一樣,餓極了。劉連仁在家里是一個好勞力,塊頭也大,食量比一般成年莊戶人大得多,這會兒更是餓得睜不開眼睛,拖不動腿腳。

  為了不被餓死,劉連仁和難友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抗?fàn)幙範(fàn)?,就在開飯時一齊大聲吵嚷著吃不飽。鬧一鬧發(fā)生了一些效果,日本人給的面粉增加到兩袋子,大伙一天從吃三頓稀的改成了兩稀一干,不過這頓干的也只是一個半個拳頭大的小饅頭。一口把小饅頭吞下去,劉連仁咂摸咂摸嘴,小聲咕噥道:“連吃五個也吃不飽呢。”再想起在老家草泊的日子,雖然平時吃的是玉米面、地瓜,有時也到地里找些野菜摻著吃,但不管怎么樣,大體上能混個肚子飽。叫日本鬼子抓了勞工,到了這天寒地凍的異國他鄉(xiāng),連吃都吃不飽,穿都穿不暖,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到老家,能不能再見到爺娘和媳婦,劉連仁眼窩里禁不住滾下了兩行辛酸的淚水。

  礦井猶如活地獄 死亡邊緣過生活

  到昭和礦業(yè)所的第五天,劉連仁他們就被逼著下礦井挖煤了。日本監(jiān)工給劉連仁安排的活是抱著電鉆打煤。為了減少衣服的磨損,日本監(jiān)工以礦井里臟為借口,硬逼著劉連仁他們脫光了衣服下去干活。干活有定量,9個人一天得打50車煤炭,每車要裝200公斤到250公斤,完不成定量不準(zhǔn)收工。劉連仁他們上工和下工都見不到太陽。開始打煤的時候,劉連仁抱著電鉆不會用力,費(fèi)勁大,出煤少,不得不干了白班又上夜班。整天囚在礦井里,大伙都被煤渣沾成了一個個活動的大號煤球,誰也認(rèn)不出誰的模樣。干完活,又撈不著洗澡,不多久,劉連仁和大伙身上都長了疥瘡。瘡口沾上煤渣煤灰,越爛越大。

  當(dāng)時有兩個日本監(jiān)工,一個會說一些中國話,大伙給他起了個外號“中國話”;一個不會說中國話,開口就罵勞工“苦拉”,鼻子比較大,大伙背地里就叫他“大鼻子”。這兩個監(jiān)工拿中國勞工像豬狗,甚至連豬狗也不如,只要看著誰手腳慢點(diǎn)或者看著不順眼,就用木棒、鐵棍、洋鎬、洋锨打,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來自院頭村的老鄉(xiāng)王堅(jiān)明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劉連仁力氣大,干活多,一些日子后,找到了使用電鉆的竅門,打下的煤炭就更多了,但三天兩頭,還是遭到日本監(jiān)工的打罵。礦里規(guī)定,勞工出工的時候要捎著午飯,中午就在井下吃。所謂午飯,也不過是給勞工一人一個小饅頭,而且一定要等到中午,監(jiān)工下了命令才能吃。有一天,劉連仁實(shí)在餓得扛不住了,就偷偷地啃了一口小饅頭,不承想被“大鼻子”發(fā)現(xiàn),當(dāng)頭挨了一棍子,打得他眼冒金星,兩耳轟鳴,差點(diǎn)歪倒。還有一次,劉連仁餓得難受極了,胃里像小貓用爪子抓一樣,就摸到伙房里找點(diǎn)東西吃,被日本人抓住,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打了一頓。

  日本人不管礦井的安全防護(hù),只要挖煤產(chǎn)量。有的礦井打進(jìn)去十幾里深,只靠幾根稀稀拉拉的木柱頂著。煤塊掉下來砸傷人的事,每天都會發(fā)生,礦井崩塌壓死人的事情也不少見。有一次,他從煤堆里挖出了三個死難的工友,個個臉漲得通紅,眼珠鼓出來,眼白上嵌滿煤渣,牙齒呲在外面,頭上的礦燈還亮著??吹焦び讶绱藨K相,劉連仁既感到害怕,也難過得幾天都睡不好覺。

  還有一次,下大雨,劉連仁隔壁的坑道出現(xiàn)塌陷,他放下電鉆就向出事的地方找過去,除了聽到礦層崩裂的聲音,還隱約聽到被悶住的“啊呀”“救命”的喊聲。他想和幾個工友進(jìn)里面救人,卻被“大鼻子”當(dāng)頭打了一記重重的棒子,一個踉蹌,他差點(diǎn)兒倒在地上。這時,那個“中國話”發(fā)話了:“他媽的,怎么不干活了?通通地快回去!”劉連仁哀求道:“井里壓著人了,我們是來救人的,人命關(guān)天啊!”“中國話”揮著棍子驅(qū)趕他們,還喊著:“耽誤了挖煤,你們吃得消嗎?還不快滾回去!”還有什么比眼看著自己的同胞要死了卻不能出手相救更讓人痛心的嗎?在日本監(jiān)工的棍棒驅(qū)趕下,劉連仁和陳宗福等人無奈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繼續(xù)挖煤。

  就是生病了,日本人也逼著勞工上工。有一次,劉連仁病了,發(fā)著高燒,幾天不退。日本人逼他上工,不上就打。劉連仁說:“打就打吧,打死我也不上工。”日本人看他不是裝病,打了一陣就把他扔下不管了。到了第七天,日本人又逼他上工。劉連仁踉踉蹌蹌、一步一挪地到了工地,虛弱得站也站不穩(wěn),只好蹲著,哪知“呼通”一聲,日本監(jiān)工一鐵棍子就劈頭打了下來,打得他疼入骨髓。他一邊忍著,一邊暗暗下定決心:一定想辦法,逃出這座人間地獄!

責(zé)任編輯:邢敏